专栏吴小街柚子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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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子花开

文/吴小街（江西）

本刊特邀专栏作品

家里的柚子树又开花了。

每年四月上旬，大片大片的柚子花浮荡在半空中，如云似锦，成为家门口一大盛事。三棵柚子树承接了家里充沛的阳气开得十分茂盛，在春天花开的场面是那么壮观，花开如海，香味大肆侵入行人的鼻子，让人忍不住停下匆匆的脚步，张开嘴让香味直冲肺腑。

午后的阳光照向柚子树的树冠，光线从阔大的叶片间漏过，阳光灿烂，绿叶清透，是那种毫无杂质的坦然绿色。

这几天，南风阵阵吹拂，柚子花落了一地，树叶密密层层，吸纳着阳光，看上去油润饱满。没事的时候，我喜欢站在树底下，看着绿叶丛中的繁密小花，看小蜜蜂嗡嗡在里面忙碌的样子，闻着阵阵袭来的清香，感觉身心轻松了很多。

柚子树是父亲在世时栽下的，离现在已经有15年了。

年，房子要装修，我还在春涛教书，除了周末有空外，平时没有时间来拉材料。父亲知道后，二话不说，卷起几件衣服来到这里，一心一意帮助我料理装修的事情。

本来我只是让父亲在这里陪陪师傅看守材料什么的，没想到他私底下跟瓦匠师傅达成协议：家里一至四层的沙子他全部包了。这可是重体力活，从一楼挑到四层，还要给两个师傅提桶粉刷……

要知道父亲已经69岁了。

等到我周末来到工地上，看到父亲挑着沙子沿着楼梯间一步一步慢慢往四层走，春夏之交，天气炎热，我空着手走都有点喘，父亲穿着一件上衣嘴里轻轻发出“嘿嘿”声音，后背都湿透了……

到了四层，他坐在地上摇着麦帽，脑门上全部是汗。我埋怨他不和我商量就干这么重的体力活，万一伤着身体什么办？他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没感觉累，再说你建房子，我和你妈一分钱都没有给过，出点力气是应该的。”

父亲多次跟我说过，他一辈子拼死累活地干，家里还是穷，他手头上没建过房子，在村里总觉得抬不起头来，看到我在县城建房子，腰杆子一下硬了起来：“你是给我和你妈翻本哦！”

他浑身充满了力量！

父亲一个人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晚上，没有电视，他早早吃完饭，在漆黑的夜里，看着天上的星空，听着门前（那时家门口是一片农田）稻田里不知名的虫子在大合唱，手里的劣质香烟头的火星一明一灭，蚊子成批飞来……

透过漆黑的夜空，老人家憧憬着几个月后小儿子一家人欢天喜地地搬进新屋的场景，他在想着什么呢？

那年夏天，二十岁的父亲带了一件衣服来到母亲身边。那个年代，做上门女婿的父亲遭到村里不少人的白眼，在集体生产时，他们经常设置各种障碍来难为父亲，想把父亲赶出村子；有时，父亲在田里干活，挖苦的话从四面响起，他们极力激发父亲的斗志，以为父亲会反抗，那时他们好一拥而上，将父亲按在田里揍一顿……

没读一天书的父亲默默地承受了下来，那些话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他真想拿起锄头冲过去，把他们打翻在地。可是一想到后果，他只能拼命压制自己内心的熊熊烈焰。

我不知道父亲在那段日子是怎样过来的，每天四周冷嘲热讽的日子是需要多么强大的精神力量才能支撑下来！

面对四周射来的冷箭，父亲以勤劳的双手和善良的品格一一挡开。他掌握了多种祖传下来的中草药：里人伤了手，他的草药一敷上去，疤痕都没有；有人中暑拉肚子，他亲自冒着酷暑去采草药，给人煎好，半碗草药汤喝下去，第二天就能下地干活；有小孩几天感冒发烧，他能用一碗米、几根香在晚上喊几声小孩名字，第二天小孩就好了……

村里人渐渐接纳了他。

父亲喜欢柚子树，他在乡下老房子屋前屋后种了好几棵柚子树，秋天来了，一颗颗饱满的柚子树挂在枝头，父亲站在树底下，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他常说，柚子树不需要打理，一年四季绿叶清透，多栽柚子树，家里多子多福，人丁兴旺，一年四季有好运气······

没事的时候，他在庭院里、门口栽下三棵柚子树，再三告诉我，门前有条肥沃的淤泥沟，柚子树根须发达，几年后吸收到肥，长势会很快的，以后长大了会有好多柚子……

时间过得真快呀！一转眼十几年就过去了，三棵柚子树每年长叶，每年长高。三年前的春天，我惊喜地发现，庭院里的柚子树开花了，到了秋天，二十多个柚子挂在枝头上，微风吹来，柚子微微摇曳，我第一次体验到了“果实累累”的幸福……

第二年春天，门口的柚子树也开花结果了，有朋友采摘品尝后告诉我，味道非常好。

可是我的一生受苦受累的父亲，在农历年12月11日，在离年春节只有十几天的日子，老人家永远离开了我们。

而那年，我家庭院里还挂着十几个橙黄的柚子……

现在，三棵柚子树年年在长高，已经高出了院子，到了夏天，将亭亭如盖······

年4月18日

原创首发

作者风采简介

☆☆吴小街，男，年出生，年参加工作，江西省余江人，教师博览签约作者，鹰潭市作协会员，从事教育工作，醉心读书写作，在读书写作中寻找到一片美丽的桃花源，多篇文章在《中国教育报》《中国教师报》《每周文摘》《时代邮刊》上发表，文章《美丽之花在错误中绽放》、《坐在最后一排鼓掌的男孩》、《孔夫子》等九篇在《江西教育》和《教师博览》发表，《中外文艺》等国家级纯文学平台特约作者。目前供职于鹰潭市余江区教育体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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