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对话君子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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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AR

MONTH

3月

春分

壬寅年

癸卯月

君子木兰

云

蒸

霞

蔚

春

梦

朝

露

1.朝搴阰之木兰兮

多半是因为濂溪先生的影响，先前只顾以莲为花之君子。阅过春夏几载，才渐渐意识到自身钟爱——木兰，真君子之花也。

乡土里长起来的人是离不开草木的，但比起攀援匍匐的草本，我更喜欢直立坚挺的木本，尤爱乔木，所以和莲相比，木兰起码是树，这点就深合我意。更妙的是，其香如兰、其花如莲，且花冠大小适中，远观，大方热情却不妖冶狎昵，近瞻则温润平和，藏芬敛气，而最是一树纯白的木兰，可以怡情悦目，像是一群白鸽的优雅栖落，像是朵朵云彩的人间停泊，像是屈原的白履高挂入青空，像是太白的琼露流放至木端，像是东坡的月光倾洒于枝头……

让人稍感遗憾的是，木兰实在不通人间光景，只消三四天便容颜失色，在一场春雨中香消玉殒，隐没了踪迹，开如云蒸霞蔚，去似春梦朝露。我那钟爱的一树君子木兰，一生只向白云开，从不低头媚世人，它将最美的姿态袒露给了苍穹，如此纯洁却也如此的脆弱，忍不得半点风尘的蚀染，又不得不带着一身憔悴陨落泥浊。但来年只要春风雨露的一丝召唤，他们就会如约而来地倾心绽放，这样至真至纯、至情至性的花朵，便是我心中最爱的君子之花了。

又念想到自己先前最爱的柑橘花，“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他们即将在四月盛放，便觉三月的爱慕之花背叛了四月的信仰之花。但是口中忽而念道出“朝搴阰之木兰兮”“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又瞬间豁然开朗，依然是那个吸风饮露食玉英的屈子，给了我们连通的灵感，原来，喜欢的东西终究是一脉的、是一气的！

2.读书人喜欢的花

年少时的夏日总觉漫长，荷花莲蓬亦是常见，而夏日的赏荷其实并不清爽，多少还有点黏腻的体验。盛开在记忆里的那些夏莲，随风摇曳于荷塘之中，文人骚客多接受了莲之“出淤泥”而赞赏其“不染不妖”，而莲村藕乡的人们终究视其为水池淤泥之物，与那淡淡荷香相伴混杂着的，还有那烈日塘泥的浓郁水腥，他们融合释放着的，才是原真的“香远益清”。

秋日之菊幸得五柳先生的隐逸散淡，化而超凡脱俗，稍有一番君子之范，若不然便也只是寄身藩篱之物，且凌霜而放，实在悲凉，乡人多讳之，而所谓“信马悠悠野兴长”，实非菊之兴味；至于“宁可枝头抱香死”，则总觉过于性烈，终不似君子之风。

当然，梅兰竹菊一类多是读书人喜欢的花，去问问我的爷爷——

他不信仰什么优雅白鸽，没读过什么海子的屈原的白鞋子，也背不了几首东坡词来，但他会很容易就告诉我他的答案——油菜花！

3.去日已多，来春可信

求学时惦念故乡的风物，春夜的蛙鸣，夏日的荷风，山林的竹笋，藕塘的莲蓬，而外婆家成亩成顷的荷塘，是我儿时记忆的基塘，很多故事在那一路上生长，荷莲的喜爱与生俱来。

工作后渐渐怀念校园的风景，师大木兰路上的故事渐渐积淀成了新的人生底片。湖邑的木兰也渐渐让我寻得心之归宿，今后的多年它们将长久地守候在我们的窗外，只等一年一年春天的赴约。我知道它们每年只来四五天，不会有日月常相见的甜腻厮守，也没有花开不知时的散淡爽约，身边可知、来春可信的木兰，让我舍得放下远在故乡的夏莲，也让我懂得放弃近在小院的秋菊。

故乡的荷塘再难承载我的四季，它们渐渐沉寂入记忆的泥沼，被我沾染上岁月的风尘。那一朵朵纯真的君子莲，如今开成了木兰的模样，它们不远不近，不亲不疏，像极了我与故乡、我与现实。

爱什么，信仰什么，心田便生长出一株独属的“君子”之花，生活中，它会召唤你，你会找到它，心心相印，彼此相依。在沙湖，碰到那一棵让你心动的花树了吗？问问自己，千千万万遍。

年3月17日

后

记

木兰，落叶乔木，原产中国中部，“生零陵山谷及太山”，零陵即今湖南永州，木兰长于大山深谷之中，原是潇湘大地之物，现中国各省区均有栽培。

长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