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里花身上衣

2023/2/20 来源:不详

「本文来源:福建日报」

“五月棉花秀,八月棉花干;花开天下暖,花落天下寒。”

不少故乡人,对棉花的记忆大都停留在“打钵、整枝,抹赘芽,打药水、捉棉铃虫”的劳动场景里。

20世纪,种棉用的是打钵器,类似于人工打煤球用的煤球机。两条约1米的圆柱铁棍焊接一把手,底部是长形圆杯器具,设计了能上下活动的挡土盖板,盖板底面有突起的半圆点,那是为钵体准备的,用来放种子的地方。盖板上焊接的连接踏板,在钵体塞满泥土后,可用脚踩踏板,坯钵便膨出落地。

钵体育苗是需要一番精心准备的。棉花打钵器能打出一个个钵体叫“营养体”。钵内预先放上浸泡好的棉种,给钵床浇足水,盖上层细土,覆上薄膜,棉的生命便开始轮回转世。

棉花,是锦葵科棉属植物的种子纤维,历经“播种期、苗期、蕾期、花铃期和吐絮期”五个阶段,历经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从四月中下旬至十一月中旬,度过春分到立冬十六个节气。

如果四月中旬播种,那么五月会长苗,六七月会开花(蕾期),花朵乳白色,开花后不久转成深红色然后凋谢,最后留下绿色小型的蒴果,进入七八月便到了花铃期;九月可吐絮,十月到十一月能采棉。

“八月棉花干”中的“干”有“干枯”“晒干”之意,是指农历八月,棉铃渐渐被太阳晒干,棉桃成熟,从“结铃”进入了“吐絮”期。炎热的秋季,棉田万顷,棉花似雪,是一种震撼的存在。

无论你在新疆农垦区、黄河下游平原还是在长江中下游平原,在北纬18~46度、东经76~度的广袤亚热带地区,一轮烈日、一顶草帽、一条毛巾、一个背篓、一个箩筐或一个塑料袋、一个水壶、一个挥汗如雨的身影,那仰头或低头的一张张被日子雕刻与蜡染的面容,或许是你的爷爷奶奶,我的父亲母亲。他们与烈日,他们与棉花,他们与时代成为一个生命体,从南北朝到宋末明初到今天。日子不落,生命不休。

八月飞雪,那些雪点,无惧炽热的光,落在枝头不染尘泥,不融不化,顽强地开成油画里的花朵,等着一双双手的靠近、抚摸与采摘。那一双双手也随着万点雪花,从白皙到蜡黄到干枯。他们与它们都有花期。他们来过,他们离去。我常常为这些画面而感动,为那些在白雪盛开的八月倒下去的人们或者重生的人们而感动。头顶,大雁飞过,声声哀鸣。

雪开棉田的八月,也是乡村最喜悦的时候。棉田边的田埂上,一辆木板车,一大碗米酒,一群来支援的宗亲戚友,一条条吐着长舌躲在棉田沟里纳凉的小花狗,或许还有收音机里飘出的歌声。一张张滴着汗的脸上溢满笑容。

“麦怕三月寒,棉怕八月连阴天。”棉花吐絮到采摘期,最怕的便是连阴雨。那雨便是摧花辣手,便是天敌。会浇灭人们的喜悦,会给雪白的棉花带来灭顶之灾。因此,西方的棉农们把“棉花”亲切地称为“太阳的孩子”,给它以向阳而生的寓意。

棉里花,身上衣。几千年来,棉花与冬天,人与自然,生活与生存的紧张关系从未停歇。无论是战乱还是和平时期,“粮草”与“被服”等同军需。

《诗经·国风》里有一首歌谣:“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讲的是三千多年前西周一个叫豳(bīn)的封国的地方,即“古戎狄”,在今陕西彬县、旬邑一带,那里的人民有序进行农事活动的欢快祥和场面。歌谣的意思是:“七月大火星向西落,九月女子缝寒衣。十一月北风劲吹,十二月寒气袭人。没有保暖的衣,怎么度过这年底?”

其中“授衣”,其实是制备寒衣。古时的衣,大多指“麻布”材料缝制的衣裳。当时棉花虽然在古印度已经种植,但尚未引入中原。至于商朝便开始兴起的“绫、罗、纨、纱、绉、绮、锦、绣”等丝织品原材料系“蚕丝”,一般百姓人家养得起蚕,穿不起衣。棉花、棉布、棉袄、棉裤,是明初或近代大面积种植棉花后的产物,是寻常百姓家的御寒之物,是生命体最基本的保障。

棉花或许是一年生的植物中生命期最长、最特别的一种植物。棉花两度盛开,一开天下暖,一开天下寒。它创造性地把“蕾”与“絮”,把“暖”与“寒”,把一生一死对立统一在一起,将清清白白完整地展现出来。

“不恋虚名列夏花,洁身碧野布云霞。寒来舍子图宏志,飞雪冰冬暖万家。”这便是对棉花最好的诠释。

转载请注明:
http://www.3g-city.net/gjyzd/2854.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 网站首页 版权信息 发布优势 合作伙伴 隐私保护 服务条款 网站地图 网站简介

    温馨提示:本站信息不能作为诊断和医疗依据
    版权所有2014-2024 冀ICP备19027023号-6
    今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