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阿龙它好像在控诉着阿龙,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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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的阿龙

作者：木安随风

深夜，闲来无事，回忆起过去。茶是好东西，不禁能让你困意全消，还能让你忆起往事，往事如烟。

若干年前，‘龙’是我的一个朋友。一米七多的个头，身体略显微胖，皮肤让紫外线阳光照射得黝黑，板寸头型配着那张说长且有点圆形的脸。最为突出的是，那双带着善意还有点精明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憨厚的嘴唇，显示出一个山东青年的魅力。

我们相识在与我同市的一个大型劳务市场。这个市场五湖四海的人都有，天南地北的人操着不同的方言，掺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这些低学历的谋生者，早上顶着月亮走，晚上顶着星星回，属于两头不见日。当然，我与龙也在这些人群中。

龙平常不善言语表达，我比龙大两岁，大伙平时称呼龙为‘阿龙’。‘抢活’是这个市场的特色，如果这天你没抢上活，你这天不但没钱挣，还要贴钱，吃饭住宿都需要钱呢，市场上的活，也是临时性质，工钱是一天一结。

而阿龙对于抢活这块，却有着自己的经验。我脸皮薄，加上入行时间短，有时抢不上活，阿龙总会热情得喊我，这让我颇受感动。当然，我也会适当滴请他吃个饭意思下。阿龙每次干活都不会偷懒，更不会找巧，活干的明明是他的多，老板却总是训斥他，每次都是我给他解围并教给他一些工作方法。

时间一晃大半年过去了，我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阿龙有天神情黯然地对我说，他想回趟家，想他老妈了，我不由得被他的孝心打动，对他说，可以啊，那就回呗。结果，他突然问我能不能陪他回趟老家，我对阿龙说，那不合适吧，况且我又不是你家人。阿龙说，没事，我主要是感觉路上孤单没有人唠嗑什么的，再说我们家乡风景独好，诸葛卧龙先生你知道吗？就在我们那个县城，你看这几天市场上活也不多，你陪我回去一趟吧？

我对阿龙说，诸葛亮不是你老家吧？他坚决说是，不信你跟我回去验个真假。然后又说，来回路费他全程给我包单，吃饭住宿跟本不用我管，我说那感情好，免费旅游，还能顺手做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然后我问起阿龙，你的家庭条件复杂么？复杂的话，我就不去了，阿龙说，哥，你放心，家庭条件不复杂，就一个老妈，有个姐姐嫁到邻村了。我接着问阿龙，你老妈是你亲妈吗？阿龙回答说，是啊，我说既然是亲妈，你为何把她老人家一个人扔在家里呢？你不怕她出点什么事情吗？

阿龙回道，怕有什么用，为了谋生总不能把她也带出来啊，我说你可以在家里找点活做嘛。阿龙嘿嘿笑道，家乡附近能挣到钱，我还出来做什么呢？我想，也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说归说，陪阿龙回去的车票我并没有让他给我买，因为我感觉出来打工都不容易，再说，我不只是做个顺水人情，我还想看看那位诸葛卧龙先生呢。

没用多长时间，我跟阿龙就坐上了去他家方向的大巴车，由于他家是省内线山东临沂，并不需要做火车类的交通工具。在车上，阿龙告诉我一个让我非常吃惊的消息，阿龙很自然地对我说，姜哥，告诉你个事情，你别害怕，你也别慌。我对阿龙说道，究竟什么事情，你快说嘛。

阿龙说，他现在的妈不是他亲妈，他姐也不是他亲姐，他和他姐都是小时候父母从外面捡的，而且他自己神经有时候不正常，七八年复发一次病，只要不激动一般不会犯病。

我听了，顿时五雷轰顶啊，我滴个乖乖，一个有神经病的人既然让我们在一起相处半年之久，半年我都没有发现啊，现在还居然跟他一起坐车回他老家。

随后我紧张地问阿龙，你上次发病距今有多长时间了？阿龙说，哥，你放心，上次是两年前犯的病，即使犯病了你怕什么呢，到时候你跑不就行了吗。听到这里，我的心里才稍微缓和一些。

汽车在略微弯曲的高速路上飞速地行驶着，抬头透过车窗看到蓝天上的白云一簇簇地在我们眼前划过，竟分不出是谁与谁错过，此刻我们的心情也彻底放飞起来，渐渐地变得轻松了许多。

当快要到达阿龙的家乡沂南县城时，天上乌云密布，黑压压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下了车，阿龙问，哥，你还去那个卧龙先生故居吗？由于天色已是临近黄昏，天气也不好，我对阿龙说；今天不要去了吧，你看看这天，再说咱们也累了，那个景点现在应该关门了吧。这样阿龙也没再坚持什么，然后带我去买县城到他家的车票，到车站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件事情来；对阿龙说道，忘了给你家老人买点东西了，你等我会，我去超市看看。

阿龙硬拽着我的胳膊死活不让我去，说什么车马上就开走了，去他家方向的车不是很多，我对阿龙说道，那去你们镇上买吧。就在汽车快要驶离县城的汽车站时，阿龙突然抓住我的臂膀，指着车窗外惊喜地对我说；你瞧，卧龙先生的宣传海报，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我对阿龙的可爱，感到好笑，有时他真像个孩子。汽车经过一路颠簸，顺利地到达阿龙家的小镇，此时天上的乌云更是昼黑；阿龙的脸上多了一丝黯然，我感觉有些奇怪，都到家门口了，为什么还这般不开心呢？

放下心中的疑问，突然想起件事儿，对了，给大娘买东西，我对阿龙说道。阿龙又是死活不让买，然后他也不知那来的聪明劲，用手指了下前面，你看前面有小市；你要真想买，陪我给家里买点菜吧，我妈可能不知道咱们回来，没有准备那些饭菜什么的，买点菜晚上咱俩喝两杯。

我说那感情好啊，到了你家肯定要喝点啊，不过有言在先；不让我买东西可以，一会去小市买菜的钱我付款，这两样你选吧，阿龙无奈地说道，好吧，走吧。

来到小市场，阿龙是见什么都不想买，他的意思是只买几个馒头就可以，家里冰箱应该有菜。我对阿龙说，那不太好吧，就这样在我的坚持下，买了几个茄子，一颗白菜，这一路上阿龙就开始埋怨起我了，‘你看你买的这些菜就是多余的，跟你说家里有菜！’

到他家还是需要一段距离路程的，恰好他村子里有个熟人开着车子来镇上办事情，路过时被阿龙给认出来顺便稍个脚。从镇上去他家路途虽然短，路上的颠簸的，比前几段路程都要厉害，我对阿龙说道，你们村子怎么不把路修一下呢，要致富先修路嘛。阿龙只是沉默不语，司机到好搭讪，‘我们村穷，修路大工程，需要步步申批。’

说话之间汽车就到了阿龙家门口，下了车，我对阿龙说道，这可到了你这一亩三分地了，好好照顾啊。阿龙只是笑笑，没有吭声。来到阿龙家大门前，过年贴的对联在迎风招展，纤细如丝得秋雨，被风吹得像蜘蛛网般，斜斜地打在脸上凉凉的，让人感觉到一丝寒意。

阿龙家的大门是那种农村普遍的筒子楼格式，红砖垒切起来外面没有抹灰，院墙还没人的个头高，院墙与大门连接起来是那么的不协调，大门显得高大，院墙却是矮矮的。

阿龙开始扣门里面无人应，随口就骂了句‘xxx熊’，我听后有点生气道，你怎么这样骂你父母呢？阿龙并没有理我，继续扣他的门，随着阿龙嗓门加大，里面传来个老人带着怨气地声音‘谁呀’，阿龙非常粗鲁地回道‘我！’

两扇门被缓缓打开，一名瘦骨嶙峋，个头矮矮地满头白发老人从门缝里出来，由于当时天黑，阿龙的老妈并没有把我们给认出来‘你们找谁？’阿龙的老妈问道。

‘你——妈、我是——爹！’阿龙张口骂道。顿时让我对阿龙厌恶起来，阿龙在我心中的孝子形象荡然无存。‘快点把门灯打开！’阿龙呵斥道。老太太这才把阿龙给认出来‘哦，嗯嗯。’

等我们进入阿龙家偏房时，雨下的渐渐大了起来，夹杂着雷声与蓝色的闪电，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这间偏房就算是阿龙家的主客室了，真正的主客室门被锁着，阿龙说，那间正式会客厅地面还是土质的，内墙上还没有抹灰，不能住人。阿龙家只有三间房子，准确来说，只有两间房子，一间偏房，一间正房，还有在院子里搭建的一个放杂物的棚子。

看看这间即当厨房又做会客的偏房，一盘东北大炕，上面放着几床破旧的棉被。房间的地面上凌乱地摆放着炊烹用具，什么锅碗瓢盆，还有一盘土泥灶，旁边放着两把破椅子。

土灶里还燃着末熄灭的残火，还在扑闪着温暖地火星花。灶上的砂锅里煲着些汤物，老太太应该是未吃晚饭吧。脏兮兮的水泥地上放着些玉米杆，灶里冒出来的黑烟继续熏吸着那已经黑乎乎的墙面，墙的四面是光秃秃的，真是家徒四壁啊，至于阿龙所说的冰箱估计去休假去了吧，呵呵。水泥地面上有三块红砖叠罗起来，上面点着一只蜡烛，发出昏黄的光，使这间房子显得更是简陋土气。

阿龙只是淡淡地，对他老妈介绍道‘这是我朋友，今天你给我好好伺候，不然的话，有你好看！’老妈妈可能耳朵背，阿龙大声呵斥道‘你听见没有？’阿龙太阳穴旁边的青筋暴起。‘哦，嗯嗯’阿龙老妈赶忙回道。

我忍不住对阿龙说道，跟你老妈好好说话不可以吗？老人一辈子不容易啊。阿龙没有理会我的话，只是在呵斥他老妈道‘赶快给我刷锅做饭去！’

看着老人脸上布满皱纹的脸，慢慢挪动得双腿，我于心不忍地对阿龙妈说道‘大娘，你别动，我来吧，我是厨师！’其实我是故意这么说的，那是什么厨师啊。阿龙问道‘哥，以前没听你说过会厨师啊’我对阿龙说‘谁还不藏着几手功夫啊’

瞅瞅阿龙家没有什么菜，有几个土豆已经生牙，好像不能吃了，辛亏我坚持买了颗白菜几个茄子。正准备洗菜时，我问阿龙，你们家的水在哪放着呢？说话间，阿龙老妈从房间外抱进只塑料桶，里面盛有昏黄的半桶水，阿龙大声问道‘这都几天了？’老太太说这水有一个星期了，阿龙骂道‘傻xx’。

说着，阿龙跑到房间外面，把那只盛水的塑料桶放到院子的土地上接起了雨水。见到此景，此刻我的心是无味杂陈，我问阿龙，家里没有自来水吗？阿龙不加思索地回答‘有啊’，阿龙弯腰把旁边的一块破塑料布揪起，里面露出个生锈的水龙头，阿龙把水龙头打开，里面没有一滴水淌出。

我对阿龙说，现在应该不是放水的时间吧？阿龙随后把他老妈喊过来问道‘老东西，这怎么没水呢？’阿龙老妈开始用方言与阿龙交流起来，他们说的什么，大约我听得差不多，好像是这个自来水需要交钱，不是免费供给，阿龙老妈没有把钱交上，所以自来水不供水。

放在院子外面的塑料桶，不一会就接满了大半桶雨水，阿龙有点兴奋得把桶搬到房间里，我便问阿龙，这雨水能喝吗？阿龙说道‘能喝，你看这水，新鲜着呢’

本来阿龙是让她母亲帮我给土灶烧火的，因阿龙家用的是玉米杆火太虚，我没有同意，我对阿龙说道，‘你烧吧，龙，你回来不替你老妈干点活吗？’阿龙嚅动着嘴唇，自言自语道‘烧个火有啥的，这么简单！’

窗外的秋雨下得比刚才大了起来，噼啪噼啪地砸在阿龙家窗子上。我用毕生所学的厨艺为我阿龙家炒了两个菜，一个是红烧茄子，一个是醋熘白菜。整个房间到处飘着菜香，尽管这是用雨水炒的。

等把菜端上来，阿龙忍不住用筷子夹了口，夸赞道‘炒的真好吃！’我也笑着说‘难得有人夸我啊，好吃就多吃点’。其实这顿饭我并没有吃多少，阿龙和他老妈到很给面，把菜盘吃了个底朝天。

吃完饭时，我问阿龙，今晚在哪歇息？阿龙用手指了指房间里那盘大炕说‘哥，这盘大炕别说咱们三个人，就是五个人照样能容得下！’我的头当时就大了。

在阿龙家炕上躺着，不知谁的脚臭味熏得我差点呕吐，我把头转到另一侧，用棉条被子把自己的鼻子捂住，心里在想，我是用雨水洗过脚的啊。

半夜无眠，开始胡思乱想，阿龙啊阿龙，你现在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阿龙了，你可以对我说谎，但是你要孝顺你的父母啊。虽然他们不是你亲生的，但你也要孝顺啊，为了面子你可以短暂的欺骗朋友，甚至是怠慢朋友，可父母你要好好对待他们，羊羔还知道跪母恩呢，你是怎么做的？窗外的雷声打的甚响，好像在警告着阿龙，此时雨下得更大了。

早上我和阿龙早早就醒了，他母亲还在睡着，阿龙问道‘哥，咱们走吧？’我回道‘嗯，好的，跟你老妈打个招呼吧’阿龙说不用了哥，再说昨天晚上已经告诉过她了，让她好好休息吧。听到阿龙说得这么有情理我没有再坚持什么。

从阿龙家出来，由于昨夜刚下过雨，迎面吹来的风都是凉的，阿龙家筒子楼大门上，几株蒿草正迎风凄惨地摇拽着。它门好像在控诉着阿龙，控诉着这家种种的不幸。

本文源自青年作家网，作者：木安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