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次日相公客死他乡,零落成泥碾作尘,父

2023/3/4 来源: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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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桃的父亲病重,瘫在床榻上已经三日未醒。

这一日夜里,蒲桃收拾完酒肆之后,便特地去城外寒山寺祈求神灵庇佑,一番祈祷下来,下山时已经到了深夜。

待她回到万和城之时,挨家挨户已经进入了睡梦中,蒲桃成了大街上唯一一抹孤清孑立的身影。她需要穿过万和城,从东市走到西市,再寻到西市末端的贫民窟,那里才是她现在的家。

这并不是一段短的距离,白日里行去,或许都要花上大半天的功夫,更何况是夜晚?

好在今夜皓月当空,明月皎洁,将前路照得一览无余,蒲桃一路行来,倒也没遇上什么麻烦。只不过她为了能尽快回家,不得已从东边的富人区经过,便又见到了自己原先所住的大宅子。

从前她避免触景伤情,素来都是尽量绕过蒲府,今日见着,也是因为赶时间而不得已为之。或许是思念之情甚笃,太想念曾经的美好时光,蒲桃一狠心,索性趁着四下无人时,足尖轻点,飞身上墙,落在了大宅子的屋顶之上。

蒲桃一边向西行,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轻瞥曾经属于自己的大宅子。

“小姐,您可千万当心着些!”

丫鬟们的余音尤在耳畔回绕,从前的自己练功之时也经常如现在这般,在屋顶之上行走如风。但如今的朱门大宅里的花草树木都已经没有了生机,翠绿园林皆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荒草丛生的垃圾场,到处都是散落的垃圾,显得萧索不堪。

“这才第二个年头罢?既然买了宅子去,就需好生打理,为什么买了又空置呢。”

蒲桃心中怅然,嘴角尽是幽幽的叹息。她想起往日里,那些花花草草都是她看着丫鬟们,一点一滴悉心照拂而养出来的葱葱郁郁。可如今不过短短两年,便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化作荒芜了。

蒲桃苦笑着摇头,心中复杂的情愫渐升,好一阵失落。

三年前,她本还是的万和城中巨贾蒲渊的独生女儿,素来高高在上,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可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她的父亲一夕之间便如同老了几十岁,而后不出月余便开始久卧病榻,从此再不曾起身。

蒲家商铺无人打理,长期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蒲桃就算有心管顾,但因她不谙商道,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商铺从开始出现资金周转困难,到破败不过一年多的时间。

蒲家从巨贾沦为墙倒众人推的境地,银号,镖局,米铺统统易了主,债主纷纷登门。不得已,她只能变卖良田,宅邸,将一切值钱的物件统统抵押了去,这才好不容易抹平了外债。

蒲渊知道后,更加病重。他清醒的时间里,便不停的念叨:“想我蒲渊三十岁白手起家,四十岁成为首富,半世身家却在一年之内荡然无存!可这也罢了,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最可怜是我那独生的宝贝女儿呀!我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里照拂,却不想她在最该盛开的年纪,跌落在了泥泞,从此零落尘泥碾作尘!实在是可恨!可叹呐!!”

往日蒲府的欢声笑语不再,父亲健朗的身体也不复往昔,一切似乎都坏到了极点,可她根本连自怜自艾的时间都没有。

蒲桃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后,先去探过父亲,发现他仍未清醒,又是好一阵心疼。但是心疼也只是一会的功夫,她接下来还要去春华院送酒。

春华院的徐妈妈订了三十瓶竹筒酒,今晚就要送到。

蒲桃其实是不愿意做春华院的生意的。那里鱼龙混杂,她一个良家妇女出入其中,实在是不好看。但是为了生计,她又不得不放下身段。

她到底不是从前那个大小姐了。

从前是父亲养着自己,任自己任性胡闹。现如今,蒲府落败,也该是她报答父亲的时候了。生计催着她像陀螺一样一刻不停地旋转。很快,蒲桃便又收拾齐整,挑着三十瓶竹筒酒去了春华院。

而此时,在春华院最大的包间里,龙成谨正被院里最红的六个姑娘包围着,六人轮番地向他敬酒,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着,叫得他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龙成谨被甜言蜜语哄得十分开心,酒过三巡之后,已经微醺,自觉该停一停了,便找了个上茅房的借口,打算出去透透气。

龙成谨摇摇晃晃地打开门,右边的走道里便迎面撞上来一个女子。“嘭”地一声巨响,二人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走路的?”龙成谨一声厉喝,醉意清醒了几分。而地上的女子似乎没听见龙成谨的话,只顾寻找着自己散落一地的酒瓶。

好在酒瓶是竹子做的,塞子也盖得紧,女子见没有一瓶酒洒落出来,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开始拾瓶子。

龙成谨见眼前有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在晃悠,突然心中一紧,居高临下道:“你抬起头来。”

地上的女子身子单薄,闻言抬起了头。她瞪大了一双眼,满含疑惑地看着龙成谨。

龙成谨亦低头看着她。

是她!

她一双眼睛与三年前无甚差别。明亮,干净,纯粹,却独独不见了盛气凌人。

龙成谨发觉她正是在寒山寺见到的女子。三年后的蒲桃。

三年不见,蒲桃至少比从前轻了几十斤,她的五官变得立体起来,面部线条变得清冷俊俏。但因为少了那高高在上的目光,整个人显得柔和了许多。她头上碧色的簪子前后摇晃,让她看上去更加怜人,活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这与从前雄霸一方的她大相径庭。

然而二人的对视只持续了一瞬,下一刻,蒲桃便移开了眼眸,开始拾取地上散落的竹筒酒。

“公子抬抬脚,您挡着我的酒筒了。”蒲桃面无表情地说道。

龙成谨似是魔怔了一般,恍恍惚惚地就这样听了她的话,下意识抬起了脚,蒲桃立即拾起他脚边的酒筒,随即起身就走。

龙成谨没来由的有些生气。

本王记了你这么多年,你却不认得本王了?

就算不认得本王,见着如此玉树临风的男子,眼里竟连一点惊讶都没有?

龙成谨觉得自己的魅力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腕,怒道:“你不记得我了?”

“公子自重!”

蒲桃一惊,连忙甩开他的手。她的眉宇间没有多少惊讶,似乎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许多次。

是啊,在这样的欢乐场中,生了她这样一副容姿,被调戏也是正常的。

但龙成谨并不认为自己是调戏她的浪荡子。他不依不挠,更加用力地抓住她的肩,郑重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公子怕是喝醉了在说胡话罢?我不是春华院的姑娘,您找错人了!”蒲桃说完,手上微微一使力,顷刻间,龙成谨便被她震腿了两步。

下一刻,蒲桃便一溜烟,消失在了走道尽头。

龙成谨看着那个背影,觉得真是十分奇怪,按照她从前的性子,自己应该已经从二楼被她摔到了一楼?

她的气力之大,为世人所罕见。

龙成谨想着,突然觉得虎口发麻,再低头一看,便见着自己的虎口处多了一道乌青。这是蒲桃离开时,落在自己手上的掌劲所致。

三年不见,她肥肉少了,功夫却没落下。

真是有趣……

龙成谨抚摸着下巴,带着玩味地笑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包间,而此时再看这满屋子的莺歌燕舞,便觉得她们都是庸脂俗粉。

俗不可耐。

第二日,万和城喧闹的集市里,龙成谨一行三人打马而过,龙成谨和宋昱走在前头,池泱跟在后头。三人皆红璎白马,一派少年风流的模样。这一副绝美的风景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比起寻常老百姓,他们无疑是鹤立鸡群。尤其是走在前头的龙成谨和宋昱,可谓是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宋昱生得剑眉星目,眼角带笑,既不失威风又显得平易近人。而龙成谨看上去却不那么友好了。他左手牵着缰绳,右手摇着扇子。长得是面若桃花无可挑剔,举手投足间更是尽显贵气,但他巡城的这一路眼睛都在乱瞟,似乎在找寻什么。

就在这时,龙成谨终于注意到不远处的窝棚里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擦拭酒肆里的酒坛。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再次见到了蒲桃。

此时,蒲桃挑着自家酿的酒来到集市里,正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叫卖之旅。她穿着一身粗制的麻布衣衫,却仍是挡不住她的美貌,四周来来往往的男子眼睛都有意无意的往她身上瞟。龙成谨眼一斜,又是一阵没来由的不爽。

说实话,他并不想见到貌美的蒲桃,他想见到的,是肥胖,壮硕,嗓子粗壮豪迈的她。这样他才能豪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打击到死。

“本王累了,去那歇歇。”

龙成谨大手一挥,指着不远处的二层酒楼道。

池泱和宋昱当然遵命。

三人骑着马从蒲桃身前经过时,龙成谨特地偷瞄了她一眼,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在看自己。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身前买酒的男子身上。

真是……熟可忍孰不可忍。

龙成谨翻身下马,上了酒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远远的观察着蒲桃。

半个时辰下来,龙成谨眼里的火光愈演愈烈。不明所以的池泱不自觉地在一旁咽口水,觉得胆颤心惊,生怕是自己的招待不周而使他成了这幅模样……

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抹衣着鲜亮的身影吸引了龙成谨的注意力,才打破了一室僵局。

只见一老妇人头戴花带,扭着腰肢,施施然的停在了蒲桃跟前。此人正是第一百次来给蒲桃说亲的张媒婆。

蒲桃看也懒得看她,自顾自卖酒。

张媒婆也懒得跟她绕弯子,张嘴便道:“蒲桃啊,文老爷虽然已经年逾五十,但胜在有财呀!他在城南有好大一座宅子咧!”

蒲桃不理她,她仍是不放弃,滔滔不绝的继续说:“蒲桃啊,你知道的!在这万和城里能有一座宅子,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啦!虽然你从前是个大小姐,但是你现在就是个寡妇呀!还是个住在贫民窟出租屋里的寡妇!拖着个重病的老父亲卖酒,有人要已经很不错了!你不该挑三拣四的,对不啦?”

“虽然你没孩子,但是身价也大打折扣了呀,你就不要挑了啦!挑到最后就嫁不出去啦!你不怕没人送终吗?人家与你同岁的都已经儿子满地跑啦,再看看你?女人老得很快的,尤其是操劳的女人!等再过几年啊,就是想嫁也嫁不掉啦!给人当填房也比做小妾的好呀!”

蒲桃不做声,只收拾了扁担,担着还未卖掉的十坛酒,头也不回的走了。

“诶?你不要走啊!我还没说完呢!”张媒婆扯着脖子要喝:“咱们再聊一会儿嘛!”

“哎,什么人呐!每次都这样,酒都卖到春华院里头去了,还装什么清高啊!”张婆子一甩手绢,生气的离开了。

龙成谨远远的坐在一旁的二层酒楼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虽然他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可心中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她竟还在相亲?”龙成谨一拍桌子,一脸嘲笑地对宋昱道:“三年了,她竟还没有嫁出去!本王就知道,这类泼妇一定嫁不出去!真是大快人心呐!”

宋昱撇撇嘴,更加觉得王爷心中的创伤一定是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才会喜怒都被她所牵动。这与他在京中一丝不苟,严于律己的模样大相径庭,也不知是好是坏……

宋昱眉头凝成了小山,一旁的池泱也没好到哪去,他似乎一直在憋着什么,想说又不敢说。

等龙成谨笑够了,池泱才弱弱地说道:“王爷,有一事不知下官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龙成谨心情大好,大手一挥,端起酒杯就是要饮酒。

池泱一狠心,接道:“蒲桃三年前就已经嫁人了。”

龙成谨闻言,一口酒全喷在了池泱面上。

龙成谨发出一连串的咳嗽,面色憋得通红,许久才缓过来,惊道:“谁家这么倒霉?竟娶了个如此彪悍的女子!”

“哎,倒霉的不是夫家,而是蒲家呀!”池泱一边擦脸上的酒,一边惋惜道:“蒲桃嫁过去的第二日,她的夫君便上京赶考了,不消两月便传来暴毙的消息,蒲桃可说是一天的福都没享到,便当了寡妇呀!”

“是么,”龙成谨扬起嘴角,阴笑道:“那真是大快人心。”

“嗯?”池泱一愣,不想这般恶毒的言语竟出自七皇子之口。

龙成谨见他面色有疑,便索性放声大笑道:“本王的意思是,她活该!”

蒲桃每日需要卖空两大坛黄酒,才能勉强维持父女俩的生计。她被张媒婆的嘴脸恶心一路,却仍是耐着性子,挑着扁担四处叫卖,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将今日的酒兜售一空。

当蒲桃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时,却见接连昏迷好几日的父亲居然正襟危坐在桌边,正埋头书写着什么。

蒲桃见状,喜不自胜,却不忘先拿了一披风来给老父披上,急道:“爹爹,您怎么能穿得这样少?快把披肩披上,您可千万不能再生病了!”

蒲父见了女儿,心中立刻揪成了一团。从前的蒲桃丰腴有力,如今却瘦成了这幅模样,他每每见了都心疼不已,仿佛不消一两日就都会消瘦一大圈似的。尤其是此次,他昏迷多日,醒来时自己也知道怕是时日不多了。

“给我跪下!”蒲渊想起以后只剩蒲桃一人在世,便是一狠心,板起脸道:“为父从前对你疏于管教,此后却不能再放任你不管了!”

“爹爹,您在说什么?”蒲桃心中一紧,疑道:“您是不是病糊涂了?”

“跪下!”蒲父一拍桌子,身体跟着猛然一抖。

蒲桃生怕他气坏了身子,立刻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地上,磨破了一大块皮。

蒲父知道她这一下定是磕着了,心中疼惜不已,表面却又关心不得,只得严肃道:“刚才张媒婆来找过我。”

“她怎么又来烦您!半月前就是她将你气病了!”蒲桃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老婆子扒皮拆骨,扔进池塘里喂鱼!

“你也不能怪她,她说的可都是大实话!”蒲父眼睛一红,叹了一口气,“为父知道自己的身子骨已经不中用了,怕是没几日好活了。如今为父唯一的心愿,便是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将你交到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手上,这算得上是为父的临终遗言,你可一定要听进去!”蒲父颤抖着身子,说出来的一字一句都带着哭腔。

蒲桃虽然不愿意嫁人,但是更多的是不愿意忤逆父亲。她知道父亲已经为自己操心得太多,她现在纵然是一百万个不情愿,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蒲桃点了点头,哑哑道:“女儿听您的。”

蒲父满意的点点头,又从桌上拿起一封信,交到蒲桃手上。

“张媒婆介绍的那些人大都不靠谱,为父也不愿将你交给那些人,这是为父亲笔写给好友的一封信,你务必要将信妥善寄出,你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全在这封信上了!”蒲渊郑重道:“你若不想为父死不瞑目,就按照为父说的去做,为父一心为你着想,到死也不会害你,你可一定要听为父的话啊!”

蒲桃眼眶含泪,终是咬着牙接过信,重重地点了点头。

信寄出一日之后,临镇便有一行人骑着快马赶来了万和城。此人正是蒲父从前的生意伙伴,在这一带靠卖香烛冥纸发家的金家长子,金仕柯。

金仕柯给蒲父带来了一整副的寿材棺椁作为礼物,蒲桃见了很想把他打出去,但蒲父却笑呵呵道:“世侄有心了,这确实是我蒲家目前最迫切需要的东西,以后我桃儿便托付给你了!”蒲父说着,将二人的手拢在了一处。

金仕柯本不太愿意,但一见蒲桃本人,立刻笑逐颜开,连连点头:“小婿一定好好照顾她,请岳父大人放心。”

两人三言两语,便将蒲桃下半辈子的幸福给敲定了。

虽说过程很轻易,但是这个人选却是蒲父深思熟虑之后定下的。金家吃穿不愁这是其一,其二金仕柯长得一表人才,听说还在考省试,未来前途光明,不可限量。今日一看本人,也发现他确实是一个老实人。蒲渊很满意,很放心。

“你们二人出去走走,不要闷在这贫民窟里,平白的沾了我的病气。”蒲父和煦的吩咐着,金仕柯便很开心的带着蒲桃离开了。

二人径直去了万和城里最大的酒楼,点了一桌子菜。金仕柯热情地招待蒲桃:“多吃些,你这样瘦,以后怕是不好生养呢。”

蒲桃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选,便夹起他布在自己碗里的菜,放在了嘴里。

可美食入嘴,与她而言却如同嚼蜡。

金仕柯顾自吃得半饱之后,便道:“这样吧,你嫁进我家来做个侍妾,以后我娶了正房切记不能妒忌,正房没怀孕之前最好不要怀孕,要是怀了也要过继给正房,没问题吧?”

蒲桃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金仕柯满意的点点头,接道:“既然嫁进我金家,以后也不要出门了,我们金家门风严谨,最不喜女子在外抛头露面。”

“好。”蒲桃一脸淡漠。

金仕柯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凝眉细想,又道:“从前蒲家也算富甲一方,你手底下如果还有什么值钱的,也不要藏了,都交给我娘保管,她比你年长,称得上是持家有道。”

蒲桃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听着。

“你以后要记得,每天晨昏定省,给我娘请安。我娘年纪大喜欢清净,平时不打理店铺的时候,也就喜欢在佛堂里念念经。我娘念经的时候你要在一旁伺候着,因为我娘有痛风症,记得每天给我娘按摩,洗脚。”

金仕柯说到此,询问地看向蒲桃。

蒲桃双目微怔,却也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金仕柯显得十分满意,想不到蒲桃非但没有传闻中那般难以相处,反而不论自己说什么都言听计从,男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又道:“我们家有规矩,你只是个侍妾,进门以后是上不得台面的,我们家里人吃饭的时候,你得在一旁伺候着,等我们吃完了你才可以去厨房吃。当然你放心,只要你伺候好了我,我也是不会亏待你的。”

蒲桃再说不出一个“好”字。

虽然她内心抗拒,但在金仕柯询问的目光中,不得已,她还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对于蒲桃的反应,旁边坐着的客人都有些吃惊。自从金仕柯开始滔滔不绝时,他便吸引了一众听众,当然也包括在包间里用午饭的龙成谨和宋昱。

龙成谨听到这里,眉头越皱越紧,总觉得这些话放在旁的女子身上,或许还算正常,可蒲桃是什么人?

悍妇中的佼佼者,泼妇中的斗战胜佛!

她怎能闭嘴不做声,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这可不是他认识的蒲桃!

蒲桃与金仕柯吃完之后,又坐了一会便离开了,等他们离开之后,茶馆里的人便纷纷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蒲桃也是个可怜孩子,母亲早亡,蒲父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了,家里头好不容易才富裕起来,却没想三年前出了那么个岔子!”

龙成谨心中一声‘咯噔’,竖起耳朵,凝神细听起来。

“出了什么岔子?”另外一桌上的客人问道。

“我听说啊,她曾经被山贼掳进山里过了一夜!想想都觉得可怜得紧!”

老婶子一说完,龙成谨便面色一红,狠狠剜了宋昱一眼。

而宋昱却一脸无辜,一副“不关我事是您让我干的”模样,显得十分委屈。

正在老婶子哀叹之际,又听她的老倌笑道:“蒲家啊哪里可怜了?他们家就没有大富大贵的命!这不正应了《桃花扇》里唱的那句:眼看她起高楼,眼看她宴宾客,眼看她楼塌了?但好歹他们家也曾富裕过,比咱这种从来没有富裕过的人,还是好多了罢?”

“也是!”

众人笑开了去,言语之间幸灾乐祸有之,同情有之,但更多的是对山贼的不齿。

龙成谨突然觉得胃口全无,任桌子上的点心再是精致,也再提不起他的胃口。

对面的宋昱亦是如此。

二人对视一眼,脑海里想的,全是三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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