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点壹读东坡风来文化走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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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点壹读
东坡风来(文化走笔)
作者崔洪国
“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东风随春归,发我枝上花。”春风是春天的使者,春风催醒的是生命,春风伴着春雨滋润的是万物,春风徐来,我们听到的是春天的声音,追赶的是春天的脚步,寻觅的是春天的芳踪。
——题记
一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宋神宗元丰五年,也就是年春天,也是东坡因“乌台诗案”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的第三个春天,他与朋友春日出游,风雨忽至,朋友困顿窘迫,尽显狼狈,东坡浑然不觉,泰然处之,依然故我,御雨而行,完全一幅“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超然和洒脱。不仅如此,他还在这首名为《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的词前作了注解: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一桩“乌台诗案”让那个年代的舞台给无数曾经上得了台面上不了台面的,能说话的不能说话的,正直的,虚伪的人留足了演说的空间,历史也以历史独有的慧眼和评语记住了他们。料峭春风中的一场不期而遇的春雨,何尝不是人生中一场不期而遇的风雨呢!有的在同行中狼狈不堪,而东坡却是“余独不觉”,而且是“也无风雨也无晴。”东坡确实是够可爱的,以他那样的放达超脱,若对他曾历经过的一些遭际悲天悯人,那就有点矫情了,大可不必。从年到今天的年,年了,又是一年春草绿,又是春风浩荡,无数的人和事早已在春风春雨的涤荡和洗濯中化作了烟尘融入泥土,独有东坡,成了年的永恒和不朽,这首《定风波》也成了传奇,从咿呀学语的幼童到耄耋老人,谁不会吟诵“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呢!
二
今年的春天感觉上去比去年来得早,虎年的春节一过,人们就听到了春风的声音。漫长的冬日,人们听习惯了冬天的寒风裹挟着冰雪和霰粒在漫漫的旷野里和天地间咆哮肆虐,早就在内心渴望着听到春风的声音了。冬天的风和春日的风是不一样的。冬日的风凌厉、尖削,晨光熹微中出行的人们都要戴了厚厚的帽子,把羽绒服的领子高高竖起来,把头和脸裹得严严实实的,年龄大的,手上还套上了暖和的棉手套,那冬日里寒冷的风还要撕开那厚重的阻挡往人的身体里钻。树叶都落尽了,树干都枯了,万物在寒风中都冬眠蛰伏了,树捎顶端的鸟雀也都趴在枝干交错的巢中,呵护着幼仔,眯着眼睛,盼望着春风来的时候,它们也要飞上无边的晴空,去感受做春天主人的那份欣然和欢悦。
春风就不一样了,冬日的寒风是从北边无边无际的西伯利亚高原席卷过来的,劲又大,又粗犷,又肆无忌惮,让人心生忌惮。东风浩荡满眼春,春风是从东边来的,是从海上来的,是从南边来的。“春风来不远,只在屋东头”“春风朝夕起,吹绿日日深”“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东风随春归,发我枝上花。”春风是春天的使者,春风催醒的是生命,春风伴着春雨滋润的是万物,在徐缓而来的春风里,我们听到的是春天的声音,追赶的是春天的脚步,寻觅的是春天的芳踪。与冬天的风最大的不同是春风细腻,轻柔。正如郁达夫在《春风沉醉的晚上》描绘的“烂熟的春光,带着了沉酣的和热,流露在钱塘江的绿波影里,江上两岸的杂树枝头,树下的泥沙地面,都罩着一层嫩绿的绒衣,有一种清新的香味蒸吐出来。”虽然还有料峭的春寒,虽然供暖开始尝试着调整供暖的温度,人们还有不少的微词,虽然间或里还有气温在零上和零下之间波动着,但毕竟大地的温度升上来了,从人们的着装和穿戴中也能感受到路上的春风正在悄然地,有声有色得改变着这个世界的影像和色彩。
三
每天在十一楼的房间里,我就能时时听到春风的声音和春风给万物带来的变化。窗外不远处就是一脉青山,那是银丰山庄紧邻着的青山和附近的金鸡岭、千佛山、佛慧山,群山高低错落,绵延跌宕。那些山上到处馥郁着苍翠的松林,多少年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就在那山峦,山涧,山谷,山峰一丛一丛耸立着。春天来的时候,这些松林传递过来的春风是春天第一批的信使。早在春节长假之前,窗台上的蟹爪兰就在窗沿透过来的春风轻拂下含苞待放了。鲜绿的茎分了枝,一节一节连缀着,长长地悬垂着,枝顶的花蕊含羞地沐浴着轻柔的春风和春风里温暖的阳光,她们早就被唤醒了。第一株鲜红的花朵缓缓开放的时候,我对桌的友印和我一起伏在窗台边看着,那是早春的气息中第一株生命的奇迹,我仿佛听到了那束鲜艳的花朵与外面阳光和春风的对话。随后的日子,一束一朵,随了春风的脚步次第开放了,满屋里一片芬芳和馨香。我在手机和日记中记录下了那一盆蟹爪兰在每天的春风中细微奇妙的变化。
如今,时令还是早春呢,那些盛放的花朵花期过去,也都落了,独有那深深的青紫的茎在春风和阳光的沐浴中盎然地迎接着春天的来临。那从附近的山上吹过来的风也大了,也干了,也逐渐有劲了。隔着窗户,就能听到那春风如深海的碧潮涌动着。轻柔的时候窸窸窣窣的,能够听到鸟雀的欢歌和春水的鸣唱。逐渐大了,有了气势的时候,那声响就由窸窸窣窣变成了骤雨起来雨淋的声音,一会高亢,一会低沉,一会如一马平川,一会如涛卷浪涌,一会如小家碧玉,一会又气势如虹。当那春风耍起脾气,使起性子,那声响便压过来了路面上来往的所有车流和人流的声音,聚起了山上,路上,陌上,陇上所有的树和林,集成了排山倒海的力量,遇有山体和楼房的阻挡,也一定要雷霆万钧的前呼后拥推动着,摧古拉朽地把一切阻挡春天脚步的枯枝落叶吹入泥土,化作腐质,重又催生出春夏轮回的内在动能。说的这会,那声响又由远及近地过来了,声音也由低到高,气势也由散漫到雄浑,让你的内心也不由自主的在那种气势和声响中对春风的力量和春风鼓荡的新春的气息亲近和敬畏着。
四
“犁铧翻起新泥,山峦芳草萋萋;麦苗刚刚泛青,河溪春水汤汤。”在那春风的声音里,渐次的有农人的步履开始在北国江南的泥土里忙碌了。春回大地,人们在春风的声音里,亲近着春天,亲吻着大地,倾听着泥土的气息。每年的春脖子短,春光不等人,春风起来,故乡鲁北平原的乡亲们就赶快下地了。虽然有未化的积雪和融冰如水滋润着冬眠了一冬的万物,但是在春风的劲吹下,地干得快,天旱得早,趁着春风刚刚吹皱一池春水,赶紧下地吧!现在春灌也方便,不像多少年前了,一片地一口井,一把辘轳,在生产队长的招呼下,旺财,兴华,平福,那么一帮人轮流着把水用桶摇上来,一桶一桶放到田园里,那些苗啊,秧啊,草啊,菜啊在那一桶一桶贵如油的春水中依然拼了命旺盛滋长着。时移世易,如今那么大的一片田园,开了喷灌,一样的苗和秧,草和树,菜和茎就沐浴在如雨霖般的春水中,抢在地干,天旱前就浇完了。还是那一轮圆圆的月亮,在那一片田园的上空高高地挂起来,在田野周围一圈树的顶端悬着,在暖暖的春风里,那份皎洁少了清冷,更多了一份暖意。地还是那些地,月亮还是那轮月亮,但春风送来的春天早就不是曾经的那些个春天了。
春风浩荡的时候,我那曾经鲁北的平原和大地也该在春风里春色满园了,那曾经熟悉的人们也该走出家门倾听春风的声音和泥土的声音了吧?“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家草木知。便觉眼前生意满,东风吹水律参差。”有到滨州出差的同事回来,闲谈中,我问起了我那洒下过汗水的滨州和沾化大地。同事告诉我,滨州今年的春天来得也很早,他们去的几天,正好气温回升,满城的树和草都开始见绿了,有赶早的迎春、蜡梅、连翘已经开放了。黄河也裹着春潮经由那片广袤的土地向着东边的河口和渤海湾奔涌着。我正在构思着创作一篇《有一种美丽叫滨州》的散文,也是想回味和念想一下我记忆里滨州最美的春风和春色。我记得刚参加工作的到年间,每年的春天,春风来了,我都要到滨州的蒲湖,有时在县城西边的徒骇河畔,躺在那一片经历了一个寒冬的草丛和泥土上,旷野寂静,云天舒卷,春风也和今天的春风一般先是细细地从湖面和水面上掠过来,在春水涟漪的拂动下,春风的声音先缓后急,先远后近的从云天和水面就过来了,拂过躺在河畔和草丛中的我,入到那一片莽莽苍苍的冬枣林中,用不了多久,冬枣林就在那吹过的春风中青翠葳蕤,人声喧闹了。
“红树青山日欲斜,长郊草色绿无涯。”当这春风吹绿田野和山川,黄海之滨的海阳也当春暖花开,面海朝阳了。年到年,我有过在海阳徐家店两年的工作经历,与海阳的春风和春天有过命定的情缘和约定。海上风来,陌上花开,亚沙湿地公园春意萌动,海阳的北部山区就进入春天的防火季了。海阳北部徐家店境内的山野,丘陵漫山遍野分布着一望无边的松林和果树,是美丽海阳北边的绿色屏障。那些松林经历寒冬,地上积了厚厚的枯叶和干枝,遇有火星,就如干柴遇烈火,很容易引发火险。所以开春,乡镇的最重要任务就是森林防火。镇上要定出很细的方案,所有的干部都要参加,每个组的分工也很明确。方案定了后,镇上要召开70多个村的支部书记会,这些天天和田园打交道的人晓得防火的厉害,回去就在大喇叭里喊话,把村两委和全村的百姓都动员起来了。县城到镇上的班车也发得早了,天空还群星闪耀,通勤班车就满载了镇上的干部在县城和乡间驰奔着,到了镇上,扒一口粘粥馒头咸菜,骑了摩托车就急匆匆赶去那丛林密布的山岗,村里也早有人员在防火点候着。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小小烟头不算大,森林景观它吞下”“上山莫把火源带,青山森林绿常在”,人们沿山体拉起朗朗上口的红色横幅,条幅和人海筑起了严丝合缝的防火墙,在春风里,那些山林和果树安然着,无恙着,催生着更加勃勃的绿意,笼罩在那漫山遍野的林海上。
五
大美济南的旅游路每年入春都特别早,今年也不例外。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春风如轻灵飘逸的精灵轻吻着车窗的玻璃,外面的春风掠过碧霞横黛的千佛山和佛慧山,吹拂着路两侧万千的杨柳。春风杨柳万千条,用不了几天,旅游路就是绿树鲜花了。沿着旅游路两侧的人行道,来往的人们在春风中匆匆穿行着,有在春风中得意的,有在春风中失意的,常言说的,得意不张狂,失意不迷茫,但眼前有湍流,脚下有沟壑,胸中有天地,能够“一蓑烟雨任平生”,能够“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千百年来怕是再没有谁能出东坡之右了。
此刻,耳边拂过的春风又如林中的哨声回荡了,我又想到了东坡。东坡一生春风得意的时候有,但是不多,颠沛流离的日子倒是不少,但他很少有过失意。看看东坡的人生履历,要么被贬,要么在被贬的路上,最后还被贬到了天涯海角。所到之处,他一直是杯酒诗书,快意人生,同时他走到每一个地方都心系黎民苍生,传道授业解惑,教化百姓,遍行春风,广布甘霖,时时与民同乐,终至流芳千古。史载他被贬儋州三年,开辟学府,自编讲义,敷扬文教,著述不倦,慕名拜师求学之士络绎不绝,一时间,“书声朗朗,弦歌四起”。公元年正月,也是春风起了,63岁的东坡遇赦北还,送行的百姓执手泪眼,难以割舍,东坡也是感慨万千,写了两首诗,其中一首《六月二十日夜渡海》是这样写的,“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日也解晴。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空余鲁叟乘桴意,粗识轩辕奏乐声。九死南荒吾不悔,兹游其绝冠平生。”——千年后的今天,春风又起了,你听,那春风的声音里,是否有东坡那熟悉的吟诵。
注: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崔洪国,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烟台作协会员。出版有散文集《寻找灵魂的牧场》《与海阳最美的邂逅—崔洪国散文精品集》。在报刊、媒体、平台发表散文、书评余篇,作品多次在省市征文大赛中获奖。《四哥走了》被齐鲁壹点评为月度“爆款文章”,《在农村吃大席》《崔健,让我想起歌声里的过往》收录于壹点号3月,4月电子月刊《清泉录》“清泉计划获奖长文”,获评优秀散文。散文《济南的桥》获“青未了”征文三等奖。
壹点号风过林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