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一树泡桐花
2022/6/28 来源:不详北京中医医院痤疮 http://news.39.net/bjzkhbzy/210625/9105351.html
故土情思
谷雨,一树泡桐花
文/赵乐
谷雨,源自古人“雨生百谷”之说。
凌晨,从北京启程,开车回到母亲居住的村庄,已是黄昏。
翌日清晨,“咕咕——嘟!咕咕——嘟!”那清脆悦耳又耐人寻味的啼鸣,划破了老宅院几分宁静,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提醒着人们:“谷雨前后,种瓜点豆。”“谷雨不种花,心头像蟹爬。”布谷鸟的叫声,四声一度,只有简单的四个音符,然而却意蕴丰富,宛如遥远的天外来音,总给人一种“一路坎坷一路长大,无论成败记得回家”之感慨。
伸手撩起母亲亲手缝制的窗帘,惊奇地发现:满园春色破窗而来,清灵的气息在微风中辗转,树木草石都会因为春的归来而温顺起来,共浴一缕明朗。这时,我按耐不住一颗像浪花一样欢腾的心,匆匆出门,走进绵长的雨丝水影里,赏春去也!
我在村里四处走动。西头到东头,北坑连着寨里,铺了崭新的混凝土路面,整洁干净,美丽乡村建设的触须已经延伸到这个百余户人家的村子。毛毛春雨伴着自己清亮的脚步声,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村北边的寨墙角上。不经意间,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与袅袅炊烟融到一起,扑鼻而来,好像还有点甜,什么花香呢?自言自语间,头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抬头一看,原来是飘落的桐树花。举目望去,已经被填平的寨墙沟里到处是紫色的云萦绕在枝丫间,景致别样。
谷雨惊春,村里村外鹅黄淡绿奔发,一片又一片的桐树花织成灿烂的紫霞云妆,葳蕤生光。
我家所在的村子有两种“桐”树——梧桐和泡桐。泡桐树是较常见的树种,街坊邻里或者乡间小道上,以及沟边、田埂随处可见它舞动的身影。泡桐开的是一种呈多棱喇叭状的粉紫色花朵,村里人都管它叫桐树花。
清明一过,桐树在春姑娘的呼唤声中,睁开惺忪的睡眼,伸展光光秃秃的枝桠,开始含苞萌芽。到了四月中旬,桐树就到了盛花期。那时,户户家家,房前屋后,一嘟噜一嘟噜,犹如一串串风铃挂在枝头上,淡紫透白,随风摇曳。你瞧:一串桐花,朵朵接应;串串桐花,枝枝相连;似私语,似倾听,会心会意,同声共鸣。清幽的香气如丝如缕弥漫在空气中,惹得一只只蜜蜂、蝴蝶拈花吮粉,上下翻飞。风吹花影动,鸟鸣在其间。时不时还会有一朵两朵花伴着蒙蒙细雨从空中徐徐飘落下来。我陶醉了,实在难以挪动脚步,生怕惊扰了这些纯朴的小精灵。
尽管,桐树花没牡丹“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的天香国色,也没梅花“朔风飘夜香,繁霜滋晓白”的铮铮傲骨,更没兰花“空谷有佳人,倏然抱幽独”的孤标傲世,也不及桃花“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的姹紫嫣红,但却有“素面凭添雅,轻芳未失真”的朴实无华,更有“心高不惹蝶蜂群,只把多情默默系凡尘”平淡真切。桐树花温暖而安静地开放,开得自然,开得舒心,仿佛着一袭粉色裙装的村姑,看上去非常时尚和小清新。正如宋代陈翥《西山桐十咏?桐花》中所描写的那样:“白者含秀色,粲如凝瑶华。紫者吐芳英,烂若舒朝霞。”白里透红、紫里透粉的玉容中镶嵌着一股股浓浓的乡土味道。
桐树在家乡算不上娇贵的树木,想必蜗居于钢筋混凝土丛林城市的居民见得极少,为什么?因为城里人似乎不太喜欢它,总觉得那是农村的物种,“地地道道的农民娃子”。不过,桐树适应性极强,不管是瘠薄的低山、丘陵还是肥沃的平原均能滋长,且繁殖容易。在家乡,房前屋后、田畔地头都有种植。秋末冬初,随便截一段树根埋到地下,次年春回大地之时保准能蹿出一棵茁壮的小苗来,春意盎然。
记得有一年,母亲在寨沟边上刨了一些桐树根,整整齐齐地埋在后院的空地上,来年春天从土壤中齐刷刷拱出百十棵嫩嫩的苗子来。从此,一家人浇水、施肥、剪枝、治虫……精心管理,小桐树变得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又一年开春植树时节,母亲把这些两米多高的桐树苗拉到集市上换回了一头小猪仔,喂养到腊月,出售给公社食品公司,父亲用卖猪得来的多元钱从供销社买回一台“蝴蝶”牌缝纫机。有了这台老式的脚踏缝纫机,母亲把它当成了宝贝疙瘩,每次用完,都要用棉布轻轻擦拭干净,再给主要部件点上润滑油,用毯子盖好。之后,我得知缝纫机的机板是用桐木做的,吃惊得好长时间回不过神来。
其实,泡桐树原产地就在中国,栽培历史也很悠久,陈翥曾在《桐谱》记载:“夫桐之材,则异于是。采伐不时,而不蛀虫;渍湿所加,而不腐败;风吹日晒,而不折裂;雨溅污泥,而不枯藓;干濡相兼,而其质不变。楠虽寿而其永不敌,与夫上所贵者旧矣。”短短几句话,却生动地刻画出桐木材质优良,具有很强的防潮隔热性能,不翘不裂,不被虫蛀,纹理美观,便于雕刻加工,为经济价值比较大的速生树种。值得一说的是,泡桐树干还有其他树不可比拟的长处——导音性强,共鸣性强,是制造乐器不可缺的木料,不论天气变化,均可稳定音色,故有“琴桐”之称。中国古代四大名琴之一的焦尾琴,就是用桐木制作的。史传,东汉学者蔡邕(今河南省杞县人)在“亡命江海、远迹吴会”时,曾从烧火做饭的炉子中抢救出一段尚未烧完、声音异常的桐木。他依据木头的长短、形状,制成一张七弦琴,果然音质不凡。因琴尾还留有烧焦的痕迹,就得名“焦尾”。焦尾琴以它悦耳的音色和特有的制法闻名四海,流传于世。
麦苗起身拔节,桐花就开满枝了。桐树花从不与百花争春,可开起来却是那样的轰轰烈烈,“白者含秀色,粲如凝瑶华。紫者吐芳英,烂若舒朝霞”。不瞒你说,我每次见到桐花,总有一种特别的新鲜感,好像从来就没见过这花儿似的,总要情不自禁地凑上前去,痴痴地观赏一番,品味一番。
如果没有奶奶的推介和亲身体验,或许我至今也不知道桐树花还有药用价值。那次我不小心崴住了脚,脚肿得老高老高,奶奶将一包桐树花捣碎敷在我肿胀的脚上。顿时,一股特有的清凉感汹涌而至,我暗暗吃惊。表面上看,这普通的花朵,被捣得粉身碎骨,成为一坨浓紫浓紫的泥,何其可怜!殊不知,她的牺牲是那么有价值。不一会儿,我脚上的疼痛就渐渐地消退了,感到一阵轻松。接连敷过几天之后,我的脚伤居然得以痊愈。我很好奇,追着奶奶询问其中的奥妙。奶奶说,别小看这不起眼的喇叭花,它可是浑身都是宝!桐树的叶、花、果、树皮均可入药。泡桐花入药可清肺利咽,解毒消肿。年轻人青春发育期,脸上易长“青春痘”,用泡桐花可治愈,方法是:泡桐树开花时,采摘一把鲜桐花,晚上临睡前先以温水洗脸,取桐花数枚,双手揉搓至出水,在患部反复涂擦,擦到无水时为止,然后上床睡觉,第二天早晨洗脸,如此连用三天,一周后“青春痘”便会自然消失。
上世纪90年代以前,老家人建造房屋,梁、檩、门、窗和房间隔板大多选用桐树,又因桐树生长快,寿命长且耐腐蚀,所以,在我的家乡,老人们都喜欢用它做寿材,因此高大粗壮的桐树颇受老年人青睐。曾记得,我家院里有一株很粗的桐树,不知道它的树龄,只知道,我们仨小孩子围抱在一起才能抱住树身。后来,按照爷爷的意见,那棵粗大的桐树被砍掉了,树的年轮一圈一圈的,很密实,我数了很多次也没有数清楚到底是多少圈。接下来,用这棵大桐树为爷爷和奶奶打制了两口喜棺(我家乡的老人,在生前就要为自己准备去世用的棺材),剩下的材料爷爷又让木匠师傅给妈妈和大娘各做了个衣箱。
记忆的影像中,木匠在打制喜棺那阵儿,奶奶站在桐木板前,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地用围裙擦眼睛,我知道奶奶哭了,本来我也想哭,但为了装出坚强的“男子汉”,我硬是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让它流出来……儿时的回忆,已经盛不下成长的日子。而今,不知是我寻找到了儿时的家,还是儿时的家找到了我?
一只鸟从盛开的桐树花间飞过。
“月下花所有,一树紫桐花,桐花半落时,复道正相思。”猛一抬头,倏然想起这首诗,使我好像回到小时候的家。站在桐树下,仰着脖子,望着那满树紫中带着淡粉色的桐花,密密匝匝地簇生在枝端,犹如一蓬蓬竖起的花塔,煞是好看。禁不住数起了那一串串、一排排紫色的花朵,可怎么数也数不过来。泡桐是远遁尘嚣的树,喜好在广袤的乡村扎根安家,用她那紫色的花塔来装点自己缤纷的梦,渗透着浓郁的自然气息和朴实无华的美,有着故乡标志性的容颜。
在村里遇见那些去城里打工的乡亲,简单的交谈,就可以看出他们已经被城市格式化了的思维和情感,赖以生存的村庄里一草一木,似乎从来就不是他们所关心和在意的。这不免让我自己的家乡产生了一丝忧虑。我是该庆幸还是该惘然?
又到谷雨时,一缕乡情一首诗。那绵绵如织的谷雨,将岁月串连成无限绵长的雨线,绾起我无数的乡愁,引起我无限的遐想。闻着幽幽的桐花清香,如饮陈年佳酿,悄悄醉进我的心头。我想在再一场“谷雨桐花”密密麻麻地覆盖村庄和田野的时候,在我的肩头不堪清风嘱托的时候,还要回这个村庄,与桐花相融。
桐树花继续开着。人到中年,思乡心切,无论有事无事,就是想在那个曾经生活过十六年的村子里走一走,到火神凹的道教火星宫许个愿,似乎心理上的某些亏缺就获得了补偿。这种感受只有在这一方小小的地域才会拥有。回家乡走走就成为永无遏止、永无满足的欲念,潜存心底。
写到家乡桐树花,话及乡愁的绵绵雨帘,键盘加鼠标似乎异常的给力,我不知道如何来描述这种温暖的力量给予我的恩惠,但我晓得,我常常因家乡而感到丰厚的拥有。一如泡桐花的花语:永恒的守侯,期待你的爱。
好歌印记——留住声音的精彩,品味好歌婉转悠扬的音符,解读金曲背后最难忘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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